舞台上,一名扮成“老板”的少年正呵斥一名10岁左右的男孩,男孩不从,“老板”大怒, 一群人对男孩拳脚相向,混乱中,一把匕首戳向男孩,男孩“啊”地一声倒下,一群人见状迅速逃散……


舞台上,一名扮成“老板”的少年正呵斥一名10岁左右的男孩,男孩不从,“老板”大怒, 一群人对男孩拳脚相向,混乱中,一把匕首戳向男孩,男孩“啊”地一声倒下,一群人见状迅速逃散……
图为: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学习如何使用电脑。李铁军 摄
此时,舞台上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男孩,画外音是母亲正急切地寻找儿子,“宝贝,你在哪? 赶快回家吧!”观众席中渐渐传来抽泣声。
6月1日,在台下看着这些来自新疆工读学校的孩子们在表演这幕舞台剧时,学校纪委书记沈 阳禁不住眼眶湿润。
“这并不是纯粹的表演,而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。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有着坎坷的生活经历, 他们更需要家长和社会的宽容,不要把他们看成不良少年,毕竟他们也是孩子,本性纯真。”沈阳说。
表演者都是些10岁左右的孩子。成立于去年6月29日的新疆工读学校是全疆惟一一所集收 容、救助、矫治于一体的未成年人教育矫治场所,与一般的学校有所不同的是,除了教室、微机室以外,这里还有音乐理疗室、心理咨询室、情感宣泄室、学生实习 车间等功能性教室。
图为:宿舍外温馨的提示版上,有孩子们带着笑脸的照片。李铁军 摄
新疆工读学校的学员来自全区各地,年龄在6岁至17岁之间,几乎每个人都有过不良行为: 抽烟、喝酒、撒谎、逃学、打架、偷窃等等。
他们由公安部门送到这里进行行为矫治,在封闭的“半军事化管理”环境下,学习9年制义务 教育段的一切科目,并同时接受法律常识、民族团结教育等其他科目的特殊教育。
这些孩子的住宿费、学杂费全免,伙食费则由政府专项拨款承担。
工读学校是从20世纪50年代时的前苏联“高尔基工学园”引进的概念。前苏联的工学园主 要是收养二战之后的流浪儿。中国赋予了工读新的意义并延用至今。
图为:学校阅览室里有同学们最喜欢的书籍,有不认识的字 身边就是慈祥的老师。李铁军 摄
上世纪80年代,工读学校以接收有轻微违法犯罪行为的学生为主体,通过半工半读促进这些 学生的良性转化。
20年后的今天,工读学校作为青少年犯罪“社会预防体系”的重要组成部分,主要接纳和教 育那些具有犯罪倾向的、有违法行为的、道德上有严重问题的、严重危害社会的未成年人。
过去的经历就像一把刀,在这些或沉默阴郁或开朗活泼的少年心里,留下不堪回首的伤痕。
去年年底,由于在广东、贵州等地多次盗窃,12岁的小江被公安部门送进工读学校。工读学 校的医务人员在对小江进行身体检查时发现,小江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,有被烟头烫的,也有被刀片划伤的。
“不偷就打,这些(伤疤)都是老板打的。”小江卷起袖子,手臂上的烫痕清晰可见。
小江自幼父母离异,和贫困的母亲一起生活,没有上过一天学,不能清晰地说出自己的家庭住 址,只记得自己长得还不到门把手那么高时,被一名“老板”从新疆带到宁波,说是去卖烤肉,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。
“一到那个新地方,老板就叫我去偷东西,我不愿意干坏事,老板就拿皮带抽我,不给我饭 吃。”小江对这段往事记忆犹新,向记者演示着各种被折磨的方式,从蹲马步到挑脚筋,惩罚逐步升级。
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,小江也曾逃跑过几次,但人生地不熟,均以失败告终。迫于生存压 力,小江沦为小偷,但打骂并没有减少,以至于刚进工读学校时,小江还总是在噩梦中惊醒。
负责管理小江的老师戴强说,小江刚来的那段日子经常尿床,有时,他值夜班时会突然听到这 个孩子大喊“不要打我,不要打我”,跑过去一看,原来小江是在做梦。
令人心酸的是,小江的情况并不是个例,有些年龄更小的孩子极度缺乏安全感,只有在老师的 安抚下才能入睡。
现在,令未婚的戴强老师感到尴尬却很温暖的是,因为他对小江格外关心,小江愈发离不开 他,甚至喊他“爸爸”。
今年6岁的小贝是工读学校年龄最小的学生,与小江有着类似的生活经历,民警至今还在寻找 小贝的父母。
因为年龄太小,小贝不会穿衣、穿鞋、不记得父母,看到成年男性就躲,没有刷牙洗脸的卫生 习惯,几乎不说话。工读学校对这个孩子给予了格外的关心和呵护,专门为他找来女老师管教他。
与工读学校的老师彭大琴相处了1个月后,突然有一天,小贝开始喊彭老师“妈妈”,看到彭 老师下班准备离开,小贝抱住彭老师边哭边喊,“妈妈,我不尿床了,不要丢下我……”
“这么小的孩子是最需要妈妈的时候,真让人揪心。”50岁的彭大琴对小贝的懂事很欣慰, 每当看到彭老师忙前忙后的直冒汗,小贝就赶紧跑过去用纸巾给彭老师擦汗,“这孩子比以前活泼多了,看着就让人心疼!”
据了解,像小江和小贝这样因诱拐和威逼而被迫去内地盗窃的孩子,在工读学校占大多数。
缺失母爱、父爱几乎是这些孩子的共性,新疆工读学校对学生家庭结构进行了统计:90%以 上的学生生活在残缺家庭中,如父母离异、父或母有伤残的、父或母为服刑人员无监护人管理、特困家庭等。这些孩子在家庭、社会、学校、个人等多方面因素影响 下,存在多种多样的非健康心理和行为习惯。
自治区司法厅副厅长、自治区劳动教养管理局党委书记、局长谢晖说:“挽救一个差生和培养 一个好学生意义同样重要,每个人的成长都不可能一帆风顺,这些“小树苗”都有长成“参天大树”的机会,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,拉他们几把,这将改变他 们一生的命运。”
在工读学校就读的学生多少会有一些在社会上养成的坏习惯。沈阳介绍说,虽然这里的孩子们 有不同的“污点记忆”,却具有相同的集体症候诱因:心理失调,行为失控。
新疆工读学校校长肖瑞说,转化孩子的方法在于:努力培养孩子的好习惯。他在多年的教育实 践中体会到,孩子变坏一般分为“两步”:违反校纪校规;养成不良习惯。
因此,工读学校对学生的矫治、转化便从改变孩子的不良习惯入手,培养他们的良好习惯,让 他们学会遵纪守法。
11岁的小姚家境贫困,刚进工读学校时,他曾经把同学的袜子、文具藏到自己的被窝里,甚 至还会偷偷把食堂的饭菜带回宿舍——学校有规定,饭菜必须在食堂吃完,不准带到其他地方。
小姚的班主任与小姚悉心长谈之后,小姚主动改正了错误,作为鼓励,班主任送给了小姚几双 袜子和一套文具。1个月之后,小姚在班里20多个孩子中第一个就背熟了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,于是,班主任老师不断鼓励小姚。
当班主任老师偶然得知小姚会弹吉他后,就特意安排小姚在学生大舞台上表演弹吉他。
“六一”儿童节,小姚精彩的演出赢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热烈掌声,也成了激发了小姚重拾自 信的力量。
为了奖励小姚的精彩表演,学校特意送给小姚一个印有小熊图案的新书包和一套儿童读物《淘 气包马小跳》。
经过了这些,现在的小姚自信而乐观,也变得越来越懂事。
在新疆工读学校执行矫治科科长孙战兵看来,“用放大镜观察学生的闪光点,用显微镜发现孩 子的上进心,用发展的眼光看待每一位学生”是挽救边缘少年的箴言。
近年来,由于社会的误解,在一些人看来,工读学校就是少年监狱的代名词,是“坏孩子的集 中营”,许多孩子当初并不愿意进入工读学校,觉得不但失去了自由,还会留下不光彩的“案底”。
采访中,记者遇到一名前来探视儿子的父亲,他说,自己12岁的儿子在暑假时因多次翻窗盗 窃,被民警送到了这里。起初,他很担心这段经历会影响到孩子今后的学业甚至就业,但他找到各个相关部门打听之后才放下心来,这段过程是不会记录在案的。
这位父亲说:“社会上确实存在一些偏见,总以为到这里的孩子一辈子都会被打上耻辱烙印, 起初我也有过误解,但是通过自己孩子的转变,我发现这里与其他普通中学一样,只是教育方法特殊,最关键的是,这里加强了对孩子隐私权的保护。”
据悉,在新疆工读学校,学校采取了“三不政策”:不留档案,不问罪错,不家访。
“既然社会给工读生不公正的看法,我们就努力将工读教育变成隐私教育。让孩子们悄悄地 来,悄悄地走,只要能学好,我们宁愿让孩子这段失去自由的日子成为一片空白。”新疆工读学校校长肖瑞说,如今,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,一些在读普高、重高或 职高,还有一些已经走上了工作岗位。可以说,“人生中转站”是对工读学校的形象诠释——到站时心理负担巨大,离站时却轻松上路。
目前,新疆工读学校仍然面临很大的挑战,孩子们在工读学校的教育求助期是1年,一些流浪 求助儿童少年解除求助回到各地州之后,当地政府的监管与综合帮教措施也非常重要,转化可以说是一个长期而艰难的过程。
据了解,全国目前有70所左右的工读学校,每年有1万名左右的“问题孩子”接受隔离“治 疗”。
平凡的人,向往简单的生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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